阅读石评梅 ——我青春的见证
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已经不再是孩子了;当我应该是青春年华,却不曾感觉到青春;当我人生过半,回首往事,也曾沮丧叹息:我度过了没有青春的一生。
如果说青春是火的热情,是水的畅快,是花的明媚,是月的柔情,那么,我在青春年华里没有感受过青春!任生命追随生命的脚步,自然而来,自然而去,管他什么青春、热情。
有人说:青春是迷惘,是爱的无处寄托和暗夜里独自的饮泣。哦,想起来了,我也曾有过的,也曾哭过的,也曾暗自幽咽,也曾对月低吟:“狂风吹得一阵阵紧/尘沙迷漫着望不见人”
秋风吹的我彻骨寒,
芦花飞上我的襟肩。
飞去吧!雁,你不要静听
那一片深林里,有凄凉的哭声!
如梦,如梦,梦都空,
生命的消逝似彗星一瞬!
去吧!戏弄人生的命运!
你的心化成了一湾流水,
我的心僵变成几迭青峰
静等着,地球何日化灰烬!
假如这是个梦,
我愿温馨的梦儿永不醒;
假使这是个谜,
我愿新奇的谜儿猜不透,
闪烁的美丽星花,
哀怨的凄凉箫声,
你告诉我什么?
他在人间还是在天上?
这一去渺茫音信沉:
唤你哭你都不应!
英雄啊!
归不归由你,
只愿告诉我你的魂儿在哪里?
这是石评梅声声凄切唤着君宇,我也在这哀号中倾尽青春莫名的苦痛与绝望,随她而痛,随她而哭!字字泣血,句句悲歌。
评梅是“五、四”之后的新女性,就读北京女子师范大学,二十年代,成为与庐隐、冰心齐名的女作家。北京大学毕业的同乡高君宇深深爱上了她,因君宇家中有包办婚姻的妻,评梅不愿将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另一个无辜女子的痛苦之上,一直拒绝君宇。君宇将自己的世界一半奉献给革命事业(他是中共早期领导人之一,周恩来的好友),另一半的世界完全地交给评梅,只为了爱人的愿望而奉献自己,不求回报。后因肺病英年早逝,评梅因此痛悔不已。于是,在君宇碑前刻下这样的文字:“君宇,我无力挽住你迅如慧星之生命,只有把剩下的泪流到你的坟头,只到我不能来看你的时候。”评梅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两年之后,26岁的石评梅泪尽而逝,与高君宇合葬于北京陶然亭。
评梅在君宇死后的两年里,写下大量泣血般的文字,哀痛致极。而我的青春伤痛致极却没有话说,凭藉着评梅声声哭泣,凄凉哀婉都到极致,我也一点点流出深深的迷惘而痛苦的泪滴,只觉着字字动心,句句同情,不觉也将心中无边的泪海倾泄而出,何等尽情!
我是在少年步入青春的时代认识了评梅,仿佛是一场羞涩的爱情,悄悄地去找寻可能的文字,了解她,一遍又一遍地阅读她,喜欢的文章,就一个字一个字的背下来,经典一般地对待。心里眼里只有她,看不到旁的人,看不到旁的事,也看不到不同的感情,只觉着天上地下不如她。评梅啊,可知你魂断京华六十年后,有一个小女子爱你如君宇,只愿奉献,不求索取。
那默默爱着的、羞涩无语的、爱哀交织的、苦痛莫名的、绝望无边的小女子已经如风过往,在世事庸碌中遗忘了曾经的情怀,都消散而去了。只有深夜的梦里,依稀仿佛是前世的旧相识,怎么这么熟悉?莫非也曾……
网络的旧书里,又看到她,又翻开她,又想起她……
世事怎不由人?!
突然发现,我是有过青春的,那么凄凉哀婉的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