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折和屈辱感
波折和屈辱感
提前五个小时到达腾冲的驼峰机场,就是怕有什么意外。
意外在机场入口处就来了。
原来整个上午驼峰机场都没有航班,所以机场内空无一人,入口处也只有两位客服,那个年轻的女子看了我的手机扫码,温柔地说:没有48小时内的核酸检测不允许进入机场。
我惊呆了!
为什么买机票的时候没有提示?为什么我所住过的酒店、客栈都没有任何人说过需要核酸检测?腾冲没有一例感染者,为什么需要核酸检测?
温柔的客服继续说:腾冲只能到市区去做核酸,就算现在去,也得下午六点以后才出结果,您的航班是下午三点多的,肯定飞不了,您考虑是改签还是退票。
从来不曾被拒飞,顿时觉得天塌地陷一般。
我在机场入口处仰天大叫: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然后捂住胸口,深呼吸。
好几分钟。
才冷静下来。
开始考虑解决方案。
对温柔的客服说:怎么退票?
她告诉我拨打东方航空的客服电话,说了许多步骤,我说:记不住,这样吧,就在这里,请用我的手机拨打,你来说。
于是,她开始拨打电话,一遍又一遍,打了十几分钟,还在自动程序里,无法接入人工服务。她又另打了两个号码,同样,无法提供服务,她说:你继续拨打,直到有人工服务,你再把今天这个情况陈述清楚,我给你提供“拒飞证明”,你把这个证明上传给他们,就有可能全额退款。
她的服务态度很好,可事情很糟糕,她提供的解决方案全是无法解决方案。
我登陆美团,联系美团在线客服,又是一轮的提供资料,那边仿佛是非人类,听不懂我的话,他自说自话,我照着他的要求提供了“拒飞证明”的资料照片,再三跟他确认是否完成,还有什么需要我办的,是否可以全额退票,那边的回应像个神经病,一会儿说“这就给您办理”,一会儿又说“不要退票了吗?”简直被气坏了。
纠缠不清,最后说一句“办理完成,我可以退出了吧?”退出。
美团的退票事宜远远没有结束,后面又是数小时的纠缠,简直给他们气死,到现在都没有收到退款,这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
放下美团的事,还是先订酒店,就订机场附近的,酒店提供接送机,订好房间就给酒店打电话,对方答应来接人,说几分钟就到。
入住“茶博园酒店”,好大的房间,安静又舒适,闻到茶香了,窗外就是一大片茶树,好。乱七八糟的心开始安静下来,了解核酸检测事宜。
只能48小时内有效,过了48小时又得重新检测。决定下午晚些时候去,万一再订的飞机时间晚一点,也不怕过期。
这时候,腾冲机场大雾弥漫、风雨交加。
索性停下来,什么也不做,听一首轻柔的音乐,看一看窗外的风雨,远远近近都没有人,好安静啊,喜欢这里。
那个接客的司机好会说话:或许是腾冲想再留您一天呢。
好吧。
就算是这样。
好好念经,消业。
中午,突然收到青青的消息:“我爸今天早上十点半走了,享年九十。”
泪水顿时涌出来,想起那张帅极了可爱极了的脸,那个生动活泼的老爷子。胸中溢满不舍的情愫。回复了青青,做了一个决定,不去成都了,直接经昆明转机宜昌,希望能送严伯伯一程。另外,形势变了,外面不再安全,回家隐居才是明智的。
查找航班,订了第二天晚上飞昆明,在昆明过一夜,第三天一早飞宜昌。
联票订好。
希望能顺利到达。
告知青青我的决定,青青回应说:“告知你是他的心愿,他喜欢听见你的名字!他在天上为你祈福一切平安!不用专门赶回来的。”
我说:“正好要回来了。虽然严伯伯已是高寿,可生离死别总是难的,还是万分不舍。我喜欢他,也知道他喜欢我,会为他老人家念经回向,把我们的善业功德回向给他,祈愿他往生净土!”
下午,雨停的时段,打了滴滴去市区做核酸,很顺利,司机熟悉核酸检测点,到达的时候人也不多,无需排队,交60元钱直接做了,完成之后过了马路再打一辆滴滴又回到酒店,刚进房间,窗外风雨又起,不一会儿大风大雨在窗外咆哮,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
念百字明,忏悔,消业,祈佛。
诵经毕。
洗澡洗头更衣,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第二天起床,发现腾冲机场风和日丽,云白天蓝,朗朗晴空。想起前一天的风雨交加,大雾弥漫,想起滴滴司机的话“或许是好事多磨”,也是呢,就算不被拒飞,其实也很困难,那趟航班最后是去到保山机场那边,也不知飞成了没有。
下午五点才退房,酒店的车送我到机场,安检的时候因为假肢的问题又进了小黑房,跟他们一番理论,极力抗争,直到最高领导到来:“假肢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绝不会让它离开我的身体,你们要检查可以,就在我身上检查,用什么仪器都行,就是不能以污辱人的方式!凭歧视残疾人?凭什么要污辱人?!不可以!”
最终安检女领导以最原始的方式检查了我的假肢(用手),同意放行。
我已身心疲惫。
没想到,深夜入住昆明机场附近酒店,第二天5点就起床收拾,6点去机场,又进了小黑房,这一次,几位女安检人员态度坚决,一再声称这是规定,我的愤怒啊!又是一遍又一遍的极力抗争,然后一级高一级的领导过来,我对那最高领导说:“现在,我怀疑你心脏手术时安放的那个东西有危险,现在要打开的你皮肉心胸取出那东西来检查,是否可以?!”她说:“你听我解释。”我说:“不听!我无数次从首都机场飞,从来不曾要求取下假肢给他们带走检查,他们就是用仪器直接检查,快速简单。为什么你们这里不可以直接用仪器检查,而要这样侮辱残疾人?我只要求你们像对待一个人那样对待我,一个有尊严的人,我不接受任何侮辱人的检查方式!”
已经累得说不出话了。
终于,最高领导也用她的手触摸我的假肢,还温柔地说:“我有一个朋友就是做假肢的,所以我是了解假肢的,你这里疼不疼?摸这里行不行?”
我说:“这是假肢,你随便摸,我不会疼。你们要真正了解假肢是什么样子的,这没有多难,可以有很多便捷的方式来检查,为什么一定要选最令人屈辱的方式呢?你好好检查吧,看我是不是危险分子。”
她查完,说我没有危险。
然后,她派了专人专车送我到登机口,那送行的女警察一路上说要我理解她们,我说:“不理解,为什么不可以用仪器检查。”
她说:“我们没有歧视残疾人,也不是侮辱残疾人。”
我说:“我充满了屈辱感,这是我的感受。”
她说:“这是规定,我们也没有办法。”
我说:“我对你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意见,就是对这个规定有意见!这是不合理的规定,是落后的规定,这规定就是歧视残疾人的,不对的!”
她说,没办法,我们这里是边境。
我说,那么,我再也不会来云南了。
她说,别这么说呀,你以后要早点来,需要一些时间来沟通,也是可以的。
我说,太累了,身心都承受不了了。
我在腾冲和昆明的机场都喊了同一句话:“我是一个人哪!残疾人也是人哪!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人呢?”
我相信这句话打到她们的心上,她们都沉默了。
送我的女警察很善良,她极力想安抚我的痛,可是,这不是她能安抚的,如果那个歧视性的规定不改变。
最后,我还是谢过她,独自在登机口等待登机。
姐姐在机场接到我的时候,我才确定终于顺利到家了。
紧绷的神经这时才真正放松下来。
游走云南感慨万千,最后这一波三折令我身心俱疲,需要好好休养几日,才能把这口气导过来。
人的快乐,是有期限的。每一个快乐的旁边,都有一个痛苦在等待着。--法师
我是一个佛教徒。佛教是完美的!但我不是。如果我犯了错误,请不要责备我的信仰,不要归咎于佛教。请呵责我。--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