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子 您以81年的肉身于清明这天离世，您生于乱世，又于乱世离开，今天是您的头七，我给您写封信，把这一生最后想和您说的话写给您吧。听说，灵魂在七七四十九天里还能感知这世间的亲人，四十九天后您才真正离去，永远消失于这一生一世。头七这一天，您的灵魂相当灵敏，能感知到亲人们的一切，是这样吗？如果您灵上有知，请托一个梦来，告诉我您的消息吧。 2021年4月初，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在离您的家不远的一处餐厅，您的行走已经相当艰难，还是勉强步行过来，到餐厅与我们会合（二哥二姐带我去八宝山祭拜公婆之后），相约到这里与您见面，吃了今生在一起的最后一顿饭。转眼，整整三年过去了。 这之后，您几乎每天都会用微信发来问候，从无间断，直到今年的春节前后......后来知道，您的身体已经坏极了，癌细胞扩散，病痛严重。 虽然每一次道别，都可能是最后一次，可真正再也不能相见，我心里的痛还是超出自己的想象，大姐，让我再叫您一声大姐吧！ 真正把您当成大姐，是在呆子重病的时候，您那时候不顾腿力不足，行走艰难，所有能到病床前安慰呆子的日子，都一定会前来，呆子盼望着您的探望，每一次见到大姐，他的心情都会好很多，他渴望亲情，强烈的渴望，只有您懂得！ 当呆子即将进入ICU的那天，您不顾一切来到ICU的门前，极大的安慰和支撑了崩溃的我，当我哭着叫“大姐”的时候，您冷静的声音深深的安抚了心痛至极的我，我在崩溃中签下数不清的名字，每一次签字都意味着把命运交给不知道的黑洞，可我们除了竭尽全力别无办法！ 当呆子在ICU里每日平均两万的费用把我惊得目瞪口呆的时候，您身上天天背着两万现金，随时准备冲上来替我们救急，这个细节我后来知道了，告诉呆子，他默默流泪，他的心被温暖了，我的心一直暖到今天，不能忘怀，谢谢您，大姐！ 呆子走后，您说：我从前不了解这个弟弟，现在想了解他，想看看你们往来的邮件，可以给我复印一些吗？ 我选择了部分和呆子的邮件往来，打印159张A4纸，厚厚的一本，带到北京，送给大姐。请大姐了解这个深爱她的小弟，明白表面上任性的小弟对亲人是何等深情，对世人是何等善意，面对误解是何等通透，面对得失是何等洒脱，面对爱是何等赤诚！至于他的“任性”“无理”“无计划”“花钱无节制”.......他的那些小毛病，大家知道的比他有的还多，他的“坏”全是表面，他的“好”全在里面，可惜无明的人看不见。大姐，我相信您最后“看见”了，明白了。 又想起他在北大医院急诊等候病床的日子，那是地狱一般的日子。大姐您来了，带来了稻香村的点心，是呆子最爱吃的，他确诊糖尿病之后再也没吃过的。那时候我不懂，还怪呆子不该吃，呆子只吃了一块儿，当我把最后一块点心吃掉之后，呆子怒了，怪我一点儿都不留给他，当时还生他的气，反怪他不懂我的心，是担心他的血糖----而今想来，真是愚不可及！明明知道是垂危的病人，是最后的时光，还不懂得随他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多么愚蠢！大姐，还是您懂他啊！但是呆子对我发脾气的时候，您却对他说：小Z也是为你好，她对你多好啊，你的态度要好一点。 您还对我说：“最苦的人是你啊，连个哭的地方都没有，连个哭的人都没有。”这些话，深深地安慰了我的心。那时候，在北京，您是最可信任的亲人。您专门为我做过馅饼和凉拌菜送到家里，是那段时间我在北京吃过的最好吃的食物，尤其是那几个馅饼，真是美味极了！ 又想起2007年除夕，我写出了小文《婆婆》，表达对婆婆的敬爱之情。您读到呆子传过去的文章当即打印出来，深夜就带着儿女来到娘家拜年，并把打印的文章送给您的母亲我的婆婆大人，婆婆那夜长读此文，非常欢喜。从那时起，大姐您一直夸奖我的文采，表示喜欢我写的小文章。呆子说，她没别的能耐，就是喜欢写小作文，以后，她会慢慢把你们全写成文章。 事实上，真正写大姐，却是2016年的除夕夜，呆子已经在北大医院的ICU里，我从医院回来，默默写下小文《大姐》。后来发给大姐，大姐您非常喜欢，说这篇小文也写得好。 2013年秋天，我一边学习一边拍摄第一部纪录片《九十岁的我们》，是九十岁公婆浓缩的一生。纪录片的千字旁白小文是我模拟婆婆的口吻写的，没想到您非常喜欢，特地找我要过好几次，并表示要投给“北京晚报”，您以为，这篇文章够水平发表到“北京晚报”的“副刊”上，我交给您全权处理，爱投到哪里都行。 呆子走后，每一次我去北京，大姐您都会邀约着兄弟姐妹们一起团聚，吃一顿饭，说一说话。而今想来，全成了温暖往事，再也不会有了！ 当您知道我去了泰国偏远山区支教，教华人的后代学习华文，您非常赞赏，您自己就是北京小教的“名师”，退休后也曾到贫穷的贵州山区“送教”，是好老师，更是教育教学的行家里手，您的点评总是特别到位，真正的鼓励到我。谢谢您！ 回看我们最后的微信对话，3月8日您发来女神节的问候，我用鲜花回应了您；3月9日您发来“永不过期的祝福！”，我正带着学生准备毕业旅行，给您发了照片分享，你发来“感谢精彩分享”的表情；3月11日，二月二，龙抬头，您发来最后的祝福“美好生活有奔头......”我回应您龙抬头的图片，您最后一次回应我“谢谢分享”的表情......此后，我再与您分享过任大爷的文章《我被青春撞了腰》，没有得到您的回应，这在从前是不曾有过的。我乱忙，一时间没有在意，过了一阵子，才感觉不对，担心您的身体...... 后来才知道，那时候您已生命垂危。
大姐啊！您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光，都在温暖我，不断送来您的关怀和鼓励！您的祝福永远不会过期！如同过去三年，您的祝福每天第一个到达，无论阴晴风雨，从无间断。此后，您那“永不过期的祝福”也将长长久久，与我的生命同在！大姐，让我再叫您一声大姐吧！ 无法送您最后一程，知道您于昨日和大姐夫一样也在天津海葬了，骨灰与大姐夫在大海里团聚，纪念照和大姐夫一同留在北京的海葬园里。日后有机会，我会去那里祭拜您那充满了爱与温暖的灵魂。别了，大姐！ 听说您最后的日子儿女一直陪伴左右，听说您没有受到过度治疗、残酷抢救的伤害，听说您是安详离去的，我的心感觉到极大的安慰。 我在佛前为您上香、点灯，每日为您念经回向，祈愿佛菩萨保佑您离苦得乐，早登净土。我相信您这么好的人，一定会去更好的地方。 大姐，您一路走好！向光明的地方去，您这一世深爱的已故亲人们在那边等着您。
对于人类来说，最好的安慰剂就是知道你的痛苦并不特殊。有很多很多的人，甚至许许多多杰出的人都像你一样忍受着同样的痛苦和不幸，忍受着这个充满虚无的人生。 ——叔本华
每个人应该自己救自己，就是踏实自己的感觉，认真做每一件事，不要烦，不要放弃，不要敷衍。--陈丹青
当一个人能够如此单纯，如此觉醒，如此专注于当下，毫无疑虑的走过这个世界，生命真是一件赏心乐事。--黑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