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语的路敏和王大姐的信念

看十年前的拍摄素材，诸多感慨。

那年的深秋我回到宜昌，顺便拍摄了王大姐的生活，她去探访残疾朋友路敏，顺便记录他们的对话，分别问了他们几个同样的问题，诸如：残疾对你的影响是什么？你理想一点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如果可以改变，你最希望改变哪一点？说一个愿望；你对自己现在的生活满意吗？

王大姐总是非常快速回答所有的问题，看得出来，她对自己的生活有清晰的计划，对人生有明确的想法，喜欢旅行，渴望远方，对无障碍的需要很强烈，就是方便她出行的种种设施和工具，她希望我们的社会环境有更好的无障碍。

同样的问题，每一次问路敏，他都会陷入长久的沉默，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整个人处于失语的状态，又仿佛听见他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不可能，不可能，一切都不可能”。

他最后艰难地说出这几句话：残疾，当然是非常不幸的事情；我到现在连工作都没有；我曾经想当科学家，现在没有这些想法了；和父母在一起，过的是父母要的生活，不是自己要的生活；可我没办法独立生活...；我们这样的人就是这样不堪一击，我们全家都没有办法......

路敏和王大姐都出生于上世纪五十年代，都是小儿麻痹症患者，此病又称“脊髓灰质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是高发期，他们不幸染病致残，王大姐双腿残疾，路敏更严重一些，四肢都残疾了。

路敏和王大姐都读到高中毕业，他们相同点是爱学习，成绩好，智商高，又因身体原因在那个时代被政策性歧视，失去了上大学的可能。

后来，王大姐在社区找了一份工作，在居委会工作到退休；路敏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开过一家电器维修店，他修理水平高，技术好，他的小店有相当的名气，遇到电器维修难题人们都会来找他，他的声名甚至远到郊外......

遗憾的是，因他紧邻的餐饮想扩大规模，需要占用他小店的门面，他们一家人尽全力抗争都没能留住门面，从此，他失掉了谋生的电器维修店，也失掉了立足社会的信心。

2013年深秋，他们面对镜头的时候，都已年过半百，退休后的王大姐生活丰富多彩，她热衷旅游，足迹远达大半个中国，甚至去到国外，拄着一双手杖，背着背包，一个人，自由行。而路敏的世界只有家，偶尔一次的外出都很不容易。他以轮椅代步的，家里也有电动轮椅，可以偶尔外出，到沿江大道转转，如此而已。每一次参加公益活动，都必须有人帮助才能实现，被人背着抬着，那感觉相当难受，所以，慢慢没有了出门的愿望。他说：太麻烦了。

所以，回答同样的问题，他们呈现出截然相反的状态。路敏内心那句没说出来的话是“不可能，一切都不可能呀。”王大姐替他说：“因为觉得不可能，最后连想法也没有了。”

王大姐有一个坚定的观点：所有人都是环境的产物。人所处的环境决定了他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王大姐说：路敏家的条件好，父母有能力保护他，所以被保护得太好了。而我从小就得靠自己解决问题，遇到太多的艰难和磨难，如果不斗争就不可能生存，所以练就了斗争的本领。社会矛盾几乎是天天要面对和处理的，所以不能怕矛盾，更不怕斗争。还有，性格也不同，我总是想，还能改变一点什么让自己更好的生活？所以，总想着改变，而不是接受现有的一切，所以，总会有自己的想法和要求，也会在面对社会问题时主张自己的权力......

路敏听到这些，更加沉默，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在镜头的这一面，也说不出话来了。

我有一个很大的遗憾，因为路敏非常聪明，自学能力强，他不仅会维修电器，而且自学了编程。如果有一个平等尊重的社会环境，有无障碍的社会，他是可以做很多事情的人。正如北大才子李虹说过的话：残疾人原本可以是社会生活的创造者，是可以提供社会服务的人，因为无障碍的缺失成为社会的负担。我私心里也希望路敏能有更大的勇气去创造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是这样被动和无奈地生活，所以向他提出这些问题。

他在镜头前失语，我也失语了。

那就写下这篇小文，记录他们的状态。

王大姐的观点：每个人都是环境的产物，你同意吗？

小儿麻痹症：本病潜伏期为8～12天，临床上可分为多种类型：①隐性感染；②顿挫型；③无瘫痪型；④瘫痪型。

严重者受累肌肉出现萎缩，神经功能不能恢复，造成受累肢体畸形。部分瘫痪型病例在感染后数十年，发生进行性神经肌肉软弱、疼痛，受累肢体瘫痪加重，称为“脊髓灰质炎后肌肉萎缩综合征”，病因不明。

对所有小儿均应口服脊髓灰质炎减毒活疫苗进行主动免疫。基础免疫自出生后2月开始，连服3剂，每次间隔1个月，4岁时加强免疫一次。目前国际上逐步采用脊灰灭活疫苗替代口服脊髓灰质炎减毒活疫苗进行主动免疫，国内也有试行。

生活往往是美好与痛苦并存，只有心存热爱的人，才能跨越逆境，享受生活。愿我们穿过人生风雨，依然心存热爱，爱俗世的琐碎温暖，爱人间的烟火平凡，爱脚下的路，爱前方的梦，爱这亦苦亦甜的生活。--网转

真正厉害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质，那就是属于自燃型的人。

　　当一个人对自己够狠，够自律，够坚持，他不需借助谁的光，就能熊熊燃烧，成为耀眼的光亮 。

——稻盛和夫

人最终决定着自己的命运。在天赋和环境内，他成为什么是自己决定的结果。人不是简单的活着，而是时时需求对自己的前途做出思考，决定下一刻自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每个人都有随时改变自己决定的自由。——维克多·弗兰克尔《活出生命的意义》

我或许败北，或许迷失自己，或许哪里也抵达不了，或许我已失去一切，任凭怎么挣扎也只能徒呼奈何，或许我只是徒然掬一把废墟灰烬，唯我一人蒙在鼓里，或许这里没有任何人把赌注下在我身上。无所谓。有一点是明确的：至少我有值得等待有值得寻求的东西。——村上春树